运动还有现代性?那古希腊人玩的算是原始运动吗?确实如此。古代人确实不如我们那样有着这么多的大型群众性体育项目,此外,就算项目大体相同,其社会学意义上的功能也大相径庭。
英国学者艾伦·麦克法兰在其《现代世界的诞生》一书里指出,现代运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工业革命的“副产品”。乍看之下,这种说法颇有“欧洲中心论”的味道,难道没有或较晚经历工业革命的前现代社会就与体育运动绝缘了吗?但细究之下,麦氏所言不无几分道理,至少有一点可资证明:随着工业革命的扩展,源自西方的运动项目也随之漂洋过海来到第三世界,而鲜有后发地区的运动项目反向登堂入室西方社会的。这似乎不仅仅从强势文化的“侵略”角度就能加以解读的。
在麦克法兰看来,工业革命进一步厘清了人们工作时间与业余时间的界限,而闲暇的出现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是现代运动出现的前提。作为反例的是那些前现代社会的人们,由于要终日熙来攘往于生计,既没有工作时间和业余闲暇的区分,从精力和营养水平上来说也不足以支撑现代体育运动。
以麦克法兰的分析框架来看,古希腊的运动在强身健体之外,更多被赋予了全民皆兵的意涵,一如游牧民族的竞技与战术训练合一的路数。这也与我国建国初期提倡的“劳(动)卫(国)制”体育运动的宗旨差相仿佛,而与更多富于竞技与娱乐色彩的现代体育运动有着一定的距离。
除了闲暇和生活水平之外,麦克法兰还从集体身份构建的维度对现代运动进行了剖析,也让人颇有脑洞大开之感:工业革命及其伴随的城市化,解构了之前人们赖以维系身份的各种地缘和亲缘共同体,人们迫切需要构建起新的集体身份,而竞技体育作为一种很容易激发集体荣誉感和认同感的“社会活动”,很好地承担了构建新共同体的功能。
从这个角度显然能够更好地理解作为舶来品的西方体育运动如足球等能在第三世界国家和地区大行其道。在现代化大潮的冲击下,那里的人们不仅同样面临着乡村社区和传统职业部落的解体,要重构新的集体身份,而且还面临着从相对松散的文明共同体,向民族国家过渡的任务。一次又一次,现代体育运动被赋予了“艰巨而光荣”的凝聚人心的历史使命,这也解释了为啥足球、乒乓球和板球能分别在巴西、中国和印度成为国球。
当后发国家和地区的人们步西方后尘用现代体育构造国族认同的时候,在欧美发达国家内部,体育运动又被赋予了维系阶级分野的同时化解阶级矛盾的新使命。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在《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中指出,工人阶级对体育运动尤其是足球运动的热情投入,反映了阶级地位和共同体意识的提升。而代表他们“出战”的足球队与代表中产阶级的球队之间的竞争,尤其是同一个城市的德比之战,以一种更为柔性的“阶级战争”的方式化解了阶级间的张力,从而使整个社会更加趋于和谐。
至此,是运动使人们更现代,还是现代的人们更需要运动,已经不再是一个重要的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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